1628 窠臼(2 / 2)
“可是……”病得稀里糊涂的谢风说话时显然少了一层过滤网:“我好久没有碰过别人的皮肤了。以前我生病我妈都会抱着我。”
“抱着你?你们泪城人这么感情外放么?”
那时她还在上小学嘛。但是这句话谢风没说。
爬进三十九度的被窝里时东罗绒一脸绝望的样子。要她抱着谢风那是万万不肯的但一起躺在床上让谢风枕着她的胳膊尚且可以忍受一下。
“好了不要哭了”东罗绒这一句话听起来意外地极其温柔温柔得只会起反作用:“……世界上哪有什么事值得你为它一哭。”
尽管高烧断断续续、反反复复的但总体来说谢风一天比一天好。
东罗绒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捡了个来路不明的人养起来是否有什么不合理之处;她反而一天天地往谢风房间跑看她吃饭了没有把自己不爱吃的西兰花都放她碗里跟她学泪城本地话和她一起敷面膜并宣布“这是最好的退烧贴!”过了一会儿又要抱怨“你是炉子吗把面膜都烤干了”。
她只是绝口不提自己的事。东罗绒是谁她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在泪城这些谢风通通都不知道——老实说谢风也不知道这些讯息对她而言是否还重要了。
不管东罗绒是谁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第四天晚上的时候谢风感觉浑身松快清爽多了好像终于彻底摆脱了高烧。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天骨头都酸痛了好不容易退了烧自然想爬起来活动活动。现在时间不算太晚估计东罗绒还没睡——不过她若是去找东罗绒聊天的话可得多穿两件衣服才敢敲开那个冰窖的门。
谢风套上了酒店的厚浴袍还把领子立起来包住脖子抱着枕头出了门不知道的看了还要以为雪人成了精。东罗绒的房间在另一条走廊的尽头要穿过电梯间;谢风像老太太似的拖着脚步懒懒散散地走入电梯间时恰好看见一架空电梯刚刚关上了门。
她没往心里去。
当谢风看见前面走着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没往心里去。
那男人始终走在她的前面并未打开两侧任何一间房门。直到他在尽头一间房门口停下脚转身按门铃的时候谢风才终于僵住了——那正是她也要去的房间。
而且她认识那男人。
任何一个泪城人在最近一年里恐怕都对那男人的模样很熟悉了:秋长官作为抓捕疑似进化者、负责泪城治安的安全长官那一张硬朗瘦削的面孔是时常出现在新闻和报纸上的。
他没有躬身亲自处理过抗议学生这种小鱼小虾但隶属于他部门的安全兵曾经追逐着谢风一连跑过两条街将她的书包从后背上扯了下去。
谢风立在原地一时间只觉自己前进不得后退不得被卡在了空荡荡的走廊里。
电视下的秋长官看起来比镜头上更严肃清峻身材笔直竟没有一点肚子。他等待屋内人开门的时候侧脸上一点神情都不带好像即将进门是为了谈公事。
大概是察觉到了走廊后方有人他转头看了一眼目光从谢风的酒店浴袍上扫过就不加怀疑地收了回去。
谢风死死地抓着枕头正装作要敲另一间房门的样子;她的拳头从半空中收回来时隐隐发抖。
房门开了。
……她甚至仍旧像以往一样脸上带着冷淡和厌烦的神色低声对门口男人说了一句什么遥遥的听不清。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她稍稍往外探了一下头——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了。
在秋长官走进房间之后东罗绒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