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 下一场戏(2 / 2)
好像是被刚才的枪火給震住了一会儿黑暗仍氤氲翻滚在半开的门外。院丸嗣随手将烟头扔进浸透血的地毯里火星残喘几下就灭了。
他直起身拖着伤腿直面着黑暗一步步走向门口。
“你干什么?”她立刻压低声音问道。
说来也奇怪枪声比说话的声音响多了二人敢开枪却都不愿意大声说话。
院丸嗣无声地朝前面指了指。刚才二人性命相搏时用的那把椅子此时正倒在房间中央门旁不远的地方。
他盯着从黑暗中探出来的那只手离它越来越近;在还有几步远一伸手就能摸到黑暗黑暗一伸手也能摸到他的时候他弯下腰尽量不出声地抄起了椅子。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只听那女人忽然命令了一声:“蹲下。”
“下”字还没落下院丸嗣的头上就被子弹划开一道尖锐气浪。
她根本没有确认院丸嗣是否听见了的意思话一出口就开了枪——要不是他立时单膝落在了地上恐怕太阳穴上此时已开了个洞。
院丸嗣被头上气流的尖锐呼哨与震耳的枪响声給死死压在了下方;他眯起眼睛飞快地往门口一扫。
胡安的面孔正在他头上几寸之处浮着;一只眼球被枪弹吞没之前黑眼珠正好转下来与他的目光碰上了。
即使是院丸嗣也难得地愣住了一刹那。
小手枪的威力远不如蝎式冲锋枪胡安的脸好像被雨水击打的湖面波荡起伏闪烁不安明明已经失了形状却还勉强浮于黑暗之上;只是每一下枪响后脸就似乎后退了几分。
枪声一停院丸嗣立刻撑着没受伤的腿站起身右手同时在空中抡出了一道弧线——化妆椅砸在门上一声震响之中椅子碎裂开绽碎木片飞溅之中那道门终于又沉又缓地重新合拢了;即使是这么沉的力量好像也是勉强才将门挤上的。
门上齿条关上时那一声特别轻好像只要用指甲尖一推门就会重新滑开。
“把门压住”那女人好像完全把他当成了下属命令一个接一个“给我争取一点时间。”
院丸嗣喘息着走近门边顺从地伸手抵在门上。他看了看门下黑漆漆的缝隙离自己脚尖不过几厘米之遥。
有本事就伸进来他心想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你要干什么?”他回头问了一句。
她正伏在地上不知在一片废墟似的地面上寻找着什么东西长裙散开成了一片血泊。
“你等着就行了”她显然没有做事对人解释的习惯。
院丸嗣忽然笑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笑意但是眼下的情况实在叫他想要发笑——一两分钟还在生死相搏的二人现在不约而同地都不提了好像有导演喊了一声停他们就顺势进入了下一场戏。
就算今晚可能是这一场虚妄人生的最后一夜他依然觉得好笑。
女人抬起头化妆镜里映出了她的脸。他见过许多美丽的女人但没有一张脸像她的一样能让他看见一个沉沦黑暗的世界——还真适合今夜。
她从镜子里看着院丸嗣好像感觉到了同样的荒谬也笑了起来。
“康斯汀奈”她喃喃地以气声说道。
康斯汀奈康斯汀奈。
在他的牙齿与舌头之间她的名字被无声地轻轻噬咬着。
“院丸嗣。”
她慢慢舔了一下被打破的嘴唇干涸的血迹被舔去了新鲜的血渗了出来。
仿佛自己的名字伴随着她的血被一起吞了进去。
“你觉得门外是什么?”院丸嗣扫了一眼门下的缝隙问道。
“我不关心。”康斯汀奈直起腰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正是他进门时她看着的那部手机。
院丸嗣不吃惊想了想耸了一下肩膀。
他也不关心。在看过车厢里的黑暗之后他依然照计划平静地杀死了胡安。
本来就是生存在黑暗里的人某一天从此黑暗换成了彼黑暗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分别。
“那个钢琴师”康斯汀奈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竟解释了一句“我之前让他在楼下等着。”
“俱乐部可能都被黑暗充斥了……”
“让他炸了就行了吧”康斯汀奈说举起手机。“你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吗?”
炸半节车厢和炸半栋楼——也没多大分别。
康斯汀奈与手机这种东西并不怎么相配。他看着那手机贴上她的面颊在寂静的房间里听见它体内响了一声淡淡的通话音。
紧接着门外就清晰地响起了一道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