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兽神（2 / 2）

两人自从见面之后，难得这么平和地在一起相处。叶迟认真听着那些平常无法接触的神祗知识，顺带着对认真讲授这些的精灵也消去了几分恶感，那头灿烂的金发在洞口日光的照映下闪闪生辉，苍白却带着众神恩宠烙印的光辉容貌也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这么好的容貌竟长在这样的人身上，当真是暴殄天物了。叶迟默默把目光落到了铺满尘土的地面，脑中忽然像是被人拉了一下，重新现出了那片刚刚看过的粗糙神殿。

这回跪在地上的不再是那几名自命为祭司的兽人，而是最早被他绑架并种下魔种，现在已经因为残暴好色的熊猫王而在整片兽人帝国出名的牛角领主。

他单膝跪在神坛下的地面上，以最恭谨的姿势伏身祈祷：“我以圣伯多禄大区领主的名义，尊奉胖达王神为圣伯多禄大区兽人唯一的信仰，愿胖达王庇佑这片土地，降恩于我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兽人。”

他发下誓言之后，神殿以人类无法感知的频率震荡起来，笼罩圣殿的淡青色兽神神辉褪去，在空中化成了黑白两色，顺着神像的联结灌注入叶迟体内。而在圣伯多禄山上的兽神山洞也同时强烈动摇起来，兽神像散发出夺目的青色神辉，神像周围的十二座半人半兽石像轰然碎裂，地面裂开一片圆形的通道，将坐在神像下方的两人都吞没入黑暗当中。

叶迟还附在熊猫王神像上的神念猝然中断，神识放出，只能感觉到自己摔在一片光滑的石板上，远处星星点点似乎是水波反射的亮光，而在头上却浮着一个外表笼罩着淡淡青光的虚影。

“兽神……”他心里一惊，明明是已经陨落的神祗怎么还会出现？这位神祗把自己弄到这坟墓似的地方，莫非是恨他抢夺了魔兽和兽人的信仰，还占了人家的神殿，所以剩下的一点点残魂也要来找他拼命？

叶迟翻手从胸前挂着的空间戒指里召唤出符咒，兽神的虚影却已落到他面前，温柔慈爱的眼神落到他毛绒绒的脸上：“想不到我的继任者，下一位魔兽与兽人的守护者竟然是这么可爱的兽形神祗。”

叶迟握着符咒的手指一松，那片树叶就从姆指和熊掌之间落了下去。兽神的虚影看起来比雕像更加高大雄壮，脸上骨骼分明、肌肉丰满，表情也显得格外鲜明：“我等了近万年，能在这点最后的残念消失之前能等到愿意守护我创造的生灵的新神祗真是太好了。可惜你还没能真正掌握法则、凝聚神格，还要等很久才能继承我的神位，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叶迟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抱歉地说道：“我并不是真正的神祗，也没法凝聚法则，我只是借着信仰之力修行，并传给信徒一些锻炼自己身体的方法而已。”

兽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有了真正的信徒和承载神名的神殿，你就踏上了成神的第一步，只是现在还没能凝聚神格，算不上真正的神祗。我在神战之初便被光明神偷袭杀死，神格已为他吸收、信仰和神位也被夺走，无法给你更多的帮助，但我对于法则的领悟却是任何神祗都无法夺去的。我愿意将这些感悟和留存于这片最初神临之地的力量传给你……”

那张成熟俊朗，慈和温柔的脸庞忽然扭曲起来，眼中充满疯狂的噬血的狠戾之色，望向头顶的黑暗：“我的怨念不会消逝，鲁米诺尔，你也不会永远坐在光明神的神座上，会有新生的神祗替我报仇的！”

他再度转向叶迟，虚影般的身体再度凝聚，化成一个细小的光球投入熊猫雪白的头颅中。这变化来得猝不及防，叶迟还没反应过来，大量知识就如潮水一样涌进了他脑海里，伴随着兽神沉郁浑厚的声音：“我所余的一切都留给你，但你要为我杀了光明神鲁米诺尔，让他付出弑杀父神和兄弟，挑起神战的代价……”

嗡然余音回荡在叶迟脑海中，很快就被冲击得人神魂不稳的画面取代，叶迟缩成一个毛绒绒的圆球，努力调停呼吸，在兽神记忆的冲击之下维持着本身的神志清明。

他的心神被海量知识包裹撕扯着，一时间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正身处什么地方。然而一股清甜的水流忽然流入他口中，里面包含着令人心神宁定的神力，饮下之后终于让他恢复了对于自己这个存在的认知，也慢慢从那些庞大杂乱的知识里抽离出来，重新恢复了清醒。

他的身体被一个相比起来过于纤细的身影抱着，喝下的药水也是由那个送到他嘴边的。地宫中的黑暗被浮在空中的一小块绿色晶石驱散，映出精灵苍白俊美的脸庞，深沉如渊的碧眼中此时褪尽了欲丨望和戏谑，仅余真挚的担忧。

“你刚刚得到了兽神的传承，心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现在感觉怎样，没被他夺走身体的自主权吧？”

“嗯。”叶迟别扭地移开眼，避开精灵脸上那陌生的关切神情，抬手一招，兽神魔力的结晶就落入了他手里，迅速化为一片神力光茧将他包裹住。

与此同时，整片大陆的废弃兽神殿都颤动起来，残余在殿中的神力青光完全消散，转化为象征阴阳二气的光暗之色。神台上兽神属神的塑象完全破碎散落，而象征兽神的中年男子塑象也化成了和叶迟那座神殿里完全一样的巨熊雕塑。

诺瓦帝国奥尔温行省的幽暗密林里，那座沦为数名法师和骑士埋骨之地，并在斗争最后一刻把熊猫和炎狼传送到圣伯多禄山的神殿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一名银发银袍的高大男子正修复着偏殿中一片废弃已久的传送阵，忽然感应到神殿属性的变化，便丢下手中尚未完成的工作，匆匆踏入了供奉兽神的正殿。

神坛上一片碎石废墟中，赫然立着一尊正在咆哮嘶吼的凸眼巨熊雕像，熊身上还有简单的阳刻条纹分隔开巨熊的头部、躯干和四肢，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俊美的人形巨龙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盯着熊像看了近一刻钏，眉头的碎纹皱得更深，握着一枚破碎的水晶挂饰喃喃自语：“这难道是……叶迟？不可能，他只是拥有吞噬血脉的异世魔兽，怎么会成为取代兽神之位的神祗？到底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这塑像若真是他的话……难道是在兽神最后降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