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兵力(2 / 2)
他本就一身普通侍从的打扮,进来之后更是十分殷勤地拉过一张椅子,恭请卢立上坐。
卢立从入朝为官以来就特别喜欢这种恭敬的排场,他得了面子,自然也会给高行厚里子,更何况他们现在拴在同一条绳上。
“枭王大义,救我出囚牢,此等小事不足以道感激之万一。”卢立道。
“卢大人怎么如此客气?这到是在折煞小王了。”高行厚客气道。
“枭王文韬武略、仁德兼备,即便是入主天都府,登上御座……”
“咳!”高行厚咳嗽一声,打断了卢立阿谀吹捧,“卢大人吉言,小王却愧不敢受。”
他像模像样的朝着上方恭谦一拜,道:“天命无常,天帝御座归属于谁,自是有天启来选。我等即便有胆造次,念及开天宁家和高悬于顶的白景大人,也没条命去造次……卢大人说是这个道理不?”
卢立:“……”
这一段不算长的话差点把这几十高寿的老头吓掉半条命,想到中书令那被灭了满门的天罚,急忙连声称是。
高行厚是真心厌烦这些酸腐文人。他们披着谦恭让的皮囊,给颗熊胆都包不住他们的异想天开,听这筐废话至多不过三个来回,他就必然会想作呕,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自量力”四个大字。
高行厚勉强附和了卢立几句,立马将他丢给余宿刃应付,他自己则打算去亲自会一会宁坅。余宿刃自然看出他的打算,当即不动声色的接过与卢立斡旋的重任。
高行厚踩着轻快的步伐,慢悠悠地穿过两边相连的门,晃荡到私牢门口,从缝隙里窥了一眼宁坅的表情,突兀地一顿步子,沉吟了片刻,又原地打了个弯,直接走开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进去。”
高行厚搓着下巴飞快地琢磨着。
“宁坅一看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鞭子与蜜糖并非是人人都吃,尤其开天宁家这些,否则他们家哪里会世代只效忠于有天命的天帝?
“这么个只听‘天命’的人,我要是就这么出面,必然讨不到半点儿好,我得想个其他的法子,先把此番囚禁的仇怨给化解了,然后再……”
数天后,南开天,天帝兵先锋营。
宁坅被一个自称余宿刃的人小心接好四肢并送回到南开天先锋营,而且还神通广大的连之前天都府遇伏所折损的兵卒都代为抚恤过了。
宁坅想从余宿刃口中打听些幕后之人的来头,却见他跟个仆从似的,问什么话都不回,什么事情也不管,不该看的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甚至没有阻拦他给宁远去信,加上他身手拔群,更让宁坅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而且他还不怕被宁坅报复,甚至主动来向他请命要代主受过,愿意自卸四肢去大牢里蹲几天……这更让宁坅揣度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也更对他背后的人愈发好奇。
当然在好奇之外,也不乏忌惮。
当他在数日后,见到高行厚的时候,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叹。
枭王能如此大胆的把他放了本就足以让人吃惊,而后他又如此大胆的只身跑来了先锋营,居然自信余宿刃能保得住他的性命,就不怕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当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还有这包天的巨胆。
接着,高行厚说出话,让宁坅更加惊愕。
“我知道你宣称投效是为了引出幕后主使,并非真想投效于我。”
宁坅:“……”
高行厚也不管他吃惊与否:“现在我来了,并且我有自信,你听完我的话,就算不愿投效于我,也愿意把先锋营的虎符交给我,甚至愿意为我亲自率军作战。”
“枭王未免太过自信。”宁坅说,“这到让我有些好奇你这自信是从何而来?”
高行厚避重就轻道:“宁大将军可愿与小王赌上这一局?”
说着,他朝宁坅伸出那只前臂上带有疤痕的手,看得宁坅一愣。
此前他未曾注意过诸多伤疤的区别,现下因为自己刚受过拷问之伤,立刻认出那条胳膊上伤疤正是烙铁之伤,而鸟头形状的烙印乃是大逆不道之罪。然而纵贯他所知的高行厚生平,并无大逆之举,那这烙印又是从何而来?
“我把自己的性命与信任都押在宁大将军身上,你却不敢与我赌吗?”高行厚打断了宁坅的思绪。
这是激将也是请将,高行厚说得没错,就算有十个余宿刃在此,宁坅也能轻而易举取走他的性命,他既然敢来就不怕报复,更不怕死。
宁坅既是好奇亦是因为身为武人的血性被尽数激发出来,当即与枭王击掌为誓。
“请枭王言明赌约。”
伪诏天二十二年,生蛇月末。
湘瑞侯伐龙泉东,拔城十五,改郡界。湘水军攻运,连下数渡,为宁幺子堪携散兵固龙首,使湘困不还泊。
卢立执天兵乱府,屠右宰眷百八十九口,拘千臣眷,天府色变,人皆惶之。
龙泉流民乱,使城闭府道断,左将怀然出兵驱之,死民万余,暴/乱遂生,祸及开天。
帝兵雉战、先锋二营哗变八十万,元帅远出兵百万,伐之。
同年,伐虎月中,瑞戮湘王,扶立花惜,摄政,续兴兵西伐龙泉,连下……
《天帝志·诏天》
赤水,江雪门,万径飞鸟局前。
一人手持一枚黑白相间的流光棋子,做出执棋子待落的动作,却陡然僵在途中。另一人从旁见他双目失神,急忙开口,想要唤醒他。
可惜,却被一道温和的声音如同低喃般打断。
“如何,你看的可还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