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谁家少年郎,养在我深闺(1 / 2)
“唔……”迓
姜望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沉坠坠往那无光无底的深渊。
印成镜花剪影的竹碧琼看不到了。
譬如卓清如、陈治涛、符彦青密密麻麻的人族大军都消失在倏然截断的视野外。
他拔剑时未加思索但思索后还是会这样做。
从水镜中走出来的那个人是谁想做什么有多么强大……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竹碧琼是他的朋友。
那么拔剑!迓
然后被碾压。
这个过程太快快到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身经百战如他已然第一时间调动了所有的力量但在那一只随意盖来的巴掌前连仙念都来不及召发!
神光熄灭道元归海。
下坠是身心俱沉两手空空。
黑暗是湮尽光源当然也包括希望。
姜望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死去因为在“死去”之前他听到了竹碧琼的声音。迓
那么尖利而疯狂的……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竹碧琼。
时间没有意义他也并不感觉痛苦。因为“感觉”也正在散去。
然后在无尽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色彩”出现了黑暗以外的事物——那是弥漫的白色雾气。
他好像坠在白雾里往上看是烟气鸟鸟如飘带更高处黑暗无边。
所见雾气飘飘渺渺渐而稠如浓云。
姜望感觉自己陷在云中。
或者说他是先被云床托住了而后才恢复了感觉。迓
那种恐怖的沉坠感由此散去他一个跃身伸手握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神魂状态故而显化剑灵于手中。
他有了脚踏实地的触感冷静地观察环境。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动听的女声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让我瞧瞧……是谁家少年郎一直养在我深闺?”
如此熟悉的声音!
难道在镜中?
无边的黑暗都被驱逐了弥漫的云气也散开来。迓
翠竹玉屏风胭脂兽香炉。
温润的明珠做暖灯凋纹照影却是一副踏青图。
鎏金的琥珀成滴漏碎珠敲玉碗羞羞答答试着音。
极华美之想象尽名家之典雅。
确然是女子闺房!
姜望出现在此间有些无从落脚的窘然。甲胃在身血迹新横恐扰香闺美梦。
翠竹玉屏风拦在他的身后暗香浮动于鼻息他往前看有一个临窗而坐的宫装身影。体态婀娜长发及腰正对镜梳妆。迓
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瞧见这女子的面容。
但从镜中也可稍窥几分颜色。
眼是烟雨横波眉是秀峦起峰。
虽是惊鸿一瞥却已镌刻万年。
若说夜儿之美是最精致的工笔。她的美丽就是最迷人的写意。一缕发丝一卷衣角都以美丽的姿态舒展。
“阁下……前辈……您……”姜望换了几次称呼拱手一礼:“请先放我出去!”
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镜中世界的这一位但以红妆镜随身这么多年也早已经有过相见的心理准备。迓
尤其是在神霄世界里这位出手食龙之时。他已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远。
说到未知诚然未知。说到恐惧其实没有。
他从未在镜中感受过敌意反而有很多次都是因为红妆镜死里逃生。
对于镜中神秘的存在他常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每渡劫一次就多一分了解。这些年陪伴过来像一个从不见面的朋友。
他也设想过会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候见面。
他也想过届时自己是否会有能力能够反馈一点什么来抚平这位未曾相见的老友的痛苦。
在飞雪劫、在覆海劫、在问心劫……那些感受太深刻。迓
但没有想过在今天。
今天他自身难保今天他痛失好友。他也不认为在这超脱之局镜中的这位能做到什么。
他还是更相信虞礼阳相信烛岁曹皆他们的力量。
“不必担心。”镜前的女子没有回头反而是用尾指的指腹细致地抹着胭脂:“这里的时空是静止的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姜望再一次环顾左右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时空静止与否是相对的概念。”镜前的女子笑了:“比如就在刚才我已经把你的甲胃剥下又给你穿了回来。”
姜望立即低头观察紧张地摸着自己的甲。迓
女子笑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你一定要这么可爱吗小男孩?”
“晚辈已经二十有二。”姜望很认真地反驳。
“我知道我知道霸国侯爷嘛。”女人抬了抬手算是打断他的解释。
这只手纤柔合度、晶莹玉润当它举在空中立刻聚拢了光辉简直是最完美的艺术品。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匠师能凋刻出这样的作品来。
而她的手只是落下来埋进她乌黑的长发。
五指灵巧地跳跃有一种高山流水抚长琴的美感叮冬碎响间轻易地挽出一个流云髻。
“我的力量有限为了永驻青春不得已而为之……你这么大了应该知道的女人为了美丽总是可以做很多事情。”迓
她如是说着双手按着头发微微侧过脸来冲着梳妆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那里有一个打开的鎏金红缎盒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只发簪。
色作灿金形为展翅之凤。
姜望莫名地就懂了她的意思。
她本来就应该被理解被环绕被追捧。
姜望走上前去站到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美丽前辈身后用握剑的手拿起了那根发簪……
瞄了半天不知如何安放才合适。迓
天可怜见他虽贵为霸国公侯也称得上功成名就。但不算姜安安的话为女子簪发还是头一遭!
就连姜安安现在也不乐意让他簪发了……
女人好像瞧出了他的窘迫语气轻松地道:“怎样自然怎样来美无需刻意。”
姜望闻言索性指尖一扭挽了个簪花以宝剑归鞘的方式横簪于发髻。
在他松手之后簪尾方颤簪身铿然作剑鸣。
端的是利落功夫!
“……不错。”女人嘴里说着不错又将发簪取出来重新簪了一遍。迓
她认认真真地照了一阵镜子又用尾指抹掉了一点胭脂裁了一下唇形而后才在软墩转身瞧着姜望:“美么?”
太美!
因为太过美丽而竟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的压迫感。
姜望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道:“是好看的。”
“夸女孩子的语言这样贵乏可不成。”女人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姜望不知道该说些说什么也不知这位前辈想做什么只道:“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个叫竹碧琼的小女孩……是你喜欢的人吗?”女人看着他问道。迓
姜望从这个问题里嗅到了一点希望认真说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对她的喜欢是朋友间的喜欢。如果您能……”
“这句话真残忍啊。”女人叹了口气:“你这样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她话锋一转:“但我喜欢至少你是一个对感情诚实的人。”
姜望默然而后道:“感情的问题对我来说太遥远了。风花雪月是那些公子小姐的事情我没有时间。肩上也很满路途也很远。”
女人宁静地坐在绣墩上她的美丽剪影在纸窗。姜望这几年是如何生活虽然她因为沉睡并不能全部看到但偶然的浮光掠影也足以感受艰难。语气带了点怜惜:“你年纪轻轻已是霸国公侯也可以考虑一下安宁的日子。”
姜望道:“我仍然两手空空。”
“竹碧琼不够好么?”女人问。迓
“她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姜望道。
女人道:“那就是时间不好。”
姜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迟疑着道:“您……能够救她吗?”
又补充道:“或者说我可以做些什么?”
女人摇了摇头:“没人能救她除非姞兰先愿意放手……噢姞兰先就是刚才那个险些杀死你的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海族传奇贤师覆海。”
“姞兰先?覆海?”姜望眉头紧皱。
“这要从何说起呢?”女人连叹息都很温柔:“我已经非常了解你但是你需要了解一下我对么?”迓姜望尽量压下自己的焦切:“如果前辈觉得合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