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玉石俱焚(2 / 2)
好美啊,又好暖……
他感到身上的伤口俱被那温暖的光所包围,一瞬间都不再痛了。他以为,他在美好的梦境中死去。
——琳儿,你的头发是因为我才变白的,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命再去补偿给你和寒儿了,对不起……
一滴温热的泪跃出了眼眶,可是这滴泪确如一把尖刀般刺痛了他的双眼,眼睛好痛啊!他痛得睁开了眼睛——
那样强烈刺目的幽光,正萦锁着他的身体,他身体上那些像小嘴一般张着的伤口纷纷合拢起来,如含羞待放的花苞般,将翻卷的皮肉服服帖帖地拢在了一起。转眼间,那些稍有凸起的瘢痕也被那些幽光抚平。最终,他皮肉上完好得连一点痕迹也没有,英俊如初。
杨乐天嘴角一勾,伸手将头顶的宝珠收回。
“琳儿,你怎么会把幻魄珠带来?”杨乐天狂喜地站起身,在玉桥上牵起了妻子的手。
“乐天。”琳儿翕动着嘴唇,激动得再也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一下子扑入了丈夫的怀中。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杨乐天沉默下来,他的手指滑动于那流霜飞雪似的银丝间,眼中充满了痛心和怜爱。
“对不起,琳儿,是我不好,总是让你担惊受怕。”终是缓缓开了口,杨乐天看到那样雪白的头发,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怪你,我没有怪过你。”琳儿喃喃回应,忽然将头从他怀中拔出来,左右顾盼,“乐天,你可救出寒儿了?寒儿在哪里?我们儿子呢?”
“寒儿……”杨乐天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独立在塘边发呆的人,“寒儿在哪儿,就要问我们的吴家三公子了。”
似乎没有听见杨乐天的话,吴阴天的眼光发直,两束眸光惊悚地看向前方的池塘。塘内的水波正在剧烈的翻滚,仿佛是海中龙宫倒塌,小小的池塘内竟现出了激流拍岸般的惊涛。不一刻,大地都跟着震动起来,玉桥上的两个人也开始站立不稳。
“怎么回事?”杨乐天一个踏步,携着琳儿掠下玉桥。但见塘中水波翻滚,直冲起半丈余高。而最为猛烈之处,正在东南方那一排柳树下。
本来垂水的柳枝竞相被折,一把银白色的剑跃出了水面,分水踏浪,熠熠生辉。在剑尖下的水流形成了一个旋涡,带着无数个恶鬼的头颅飞速旋转,有如被抽挞起的陀螺。
“咔、咔、咔——”
亮银色的剑身在冒出一缕黑色的烟雾后,从剑尖处片片碎裂,碎片卷入了下面的水流,刺中了那些恶鬼蓝色的眸子。剑下亮蓝色的眸子如河灯般一盏盏地熄灭,那些被刺瞎的恶鬼化作了一缕缕的黑烟,消亡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中。
风中传来了那些恶鬼们诡异的惨叫声,凄厉而可怖。杨乐天搂紧了怀中颤抖的妻子,低声安慰:“没事的,别怕。”
眼见玄魂剑与那些恶鬼一齐消亡,那个身披斗篷的黑影则在一步步地默默后退,吴阴天正盘算着趁乱逃走,免得被杨乐天抓到。然而,他刚退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绊,后脖领子顿时觉得一片寒冷。似乎有块冰钻进了斗篷里,将他的兜帽扯下,下一刻,那诡异的语声更似来自地府的冥灵。
“鬼面,你想去哪儿啊?”
吴阴天一怔,灵活的眼球在面具下转了两转,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再转过头时,一记耳光已经狠狠地扇飞了他的面具,在他斑驳的脸上留下了个鲜红的掌印。
“主……主上。”吴阴天的牙关打着架,斗篷从肩头滑落。
“你这条狗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推我下水,嗯?”柳飞扬目光灼灼,一边将食指放进嘴里,吸允着上面迸流出的鲜血。
杨乐天就在他身边,讥讽:“你是不是平时总饿着这只狗啊,胃口还挺大,想把主人一起吃了呢。”
柳飞扬冷笑一声:“谢谢你的提醒,回头我定会找条链子拴牢他,免得他出来乱咬人!”他恶狠狠地拔出食指,向着吴阴天脸上淬了一口。
吴阴天惊惧地后退三步,却没有马上跪地求饶,他看着柳飞扬那张透明如冰晶的脸和那身沾满了血污的锦袍,乌黑的瞳仁在眶子里滴溜溜地乱转。突然,那瞳仁一定,他阴森森地对着柳飞扬干笑了一声,手掌缓缓摸上腰间的衣带。
“唰”地一道冷光,盘踞已久的银蛇软剑被骤然拔出,那持着冷剑指向柳飞扬的人,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哼!柳飞扬,告诉你,我早就想杀了你!”
血披锦袍,柳飞扬被塘中恶鬼啃咬一番后,显然体力不支。他用手撑着腰,对着夜空吹了一声奇异的口哨。然而,等了良久,他想见到的援军却迟迟未现。
对面的鬼脸渐渐扯开丑陋的嘴角,大笑起来:“柳飞扬,告诉你,那些暗卫不会来了,他们早已被我调离,所有的人,我都放了他们一个月的假。当然,有几名暗卫皱了皱眉头,我都暗中处死了。所以,现在不会有人来救你,你就乖乖受死!”
“鬼面,小看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柳飞扬眯起了危险的眼睛,抽出腰间的傲霜剑,向着那道银蛇挥去。
这一剑,傲霜剑砍弯了银蛇软剑。
吴阴天手中的软剑“嗡”地回弹,利用剑身刚柔并济的优势,在险中卸掉了这致命的一击。
柳飞扬逼上前来,向着那张鬼脸的下方,连点数剑。吴阴天挥剑相抵,但速度居然不敌受伤之下的柳飞扬,一个不慎,再次破相。这回傲霜剑将他的嘴唇豁开,连牙齿都带掉了一颗。
吴阴天痛得面目抽搐,连连奔逃,他从塘边纵到了玉桥上,又从玉桥上纵到了柳树下。他手中的银蛇软剑跟着抖动,血顺着小臂滑到了手心,濡湿了剑柄。